【終身教樂】
文:葉建源
西九文化區管理局的藝術表演行政總監茹國烈曾經寫過:「我從小的志願,就是當書店店員。小學時住觀塘,裕民坊銀都戲院旁有間觀塘書店,是我打書釘的地方,第一本自己買的書,就是在觀塘書店買的《雙城記》。」
無獨有偶,我第一本自己買的書,也是在觀塘書店,是李唐撰寫的《岳飛新傳》,應該是唸小六或中一的時候。四十多年前,書價五元六角,對我而言是貴價書,須傾盡利是錢去買。
小時候住藍田邨,屋邨裏的書局名為「書局」,卻都沒有書。後來發現了小童群益會在社區中心設立的圖書館,才知道世界上有「課外書」這回事,眼界大開,並且看了很多本關於岳飛的小故事書。但是,坐困藍田的我一直納悶,何以書局裏找不到圖書館裏的書,直至找到觀塘書店。
已經忘掉是如何從山上的藍田邨跑到山下的觀塘市中心,在裕民坊附近的輔仁街找到這間真的有書可買的書店了。到底當時是乘搭三角錢的小巴?兩角錢的15C巴士?還是徒步走下山把車錢也省下來呢?都有可能,反正我這個「大鄉里」開始走出藍田的邊緣了。
觀塘書店應該不很大。說「應該」不大,是與今天認識的大書店相比。但對於年少的我而言,這小店已經夠大了,我很明白茹國烈何以會萌生在這小書店當店員的念頭。
它和旁邊的銀都戲院,及戲院樓上的重生中學,都屬於左派系統。書店裏有不少簡化字書,當時正值文革期間,不少書都在扉頁以粗體字印上馬克思、毛澤東等的語錄。我對此不太認識,也不去理會,只是驚歎於書種之繁多,只顧去找自己感興趣的書來看。
唸中二時,我動了大手筆,買了中華書店出版新式標點本的一整套《史記》,共10冊。那時候受中史科老師影響,對歷史很沉迷,在學校圖書館早已把《史記》囫圇吞棗的看完了一半,徘徊再三,終於狠下心跑到書店把書買下來,據為己有。記憶中書價是六十大元,我一定又是傾囊而出了。
買書的時候,看來是書店老闆的女士對這個小伙子感到好奇,勸我不如買那些有白話文注釋的選注本。回想起來,其實她是對的,我最終並沒有把《史記》讀完,而且只是一知半解。後來書被鄰居借去,已經不知去向。
書店早已結業,它只是一家不起眼的左派書店,不會勾起許多人的思緒。但老老實實的它確實曾為不少居民提供了精神食糧,包括我這個曾經在「打書釘」的人群之間鑽來鑽去找書的初中小伙子。在我找到旺角的二樓書店之前,它就是我的書的世界。 |